※ 聖誕賀文
聖誕節是啥，能吃嗎？
／
火宅佛獄理所當然沒有聖誕節的概念。彼時剛來到苦境的黑枒君頗是被這「鋪張浪費，喧嘩矯情，浪費資源」的異國風情給震撼了一番，最終結論了一句苦境人真會玩。之後幾年漸漸習慣這種慶祝的熱鬧氣氛，但仍改不了骨子裡生於佛獄而養出的勤儉持家心態，基本上還是不怎麼過節。
銀盌盛雪這中年大叔四人組團體中，白塵子還算是年紀最小的一個，但偶爾觀念還比真正的老人家更老派。帶個紅色毛帽顯然挺享受過節氣氛的千鍾少如此侃他，白塵子禮貌微笑不答腔，擎海潮在後邊哼了聲。
眾所皆知作風老派又古板的擎海潮，理論上也是不過聖誕節的人，甚至還對這節日有著「不過是年輕人與商人搞出來的莫名其妙」這樣過分的評價，頗符合他一貫風格。
但是有趣的是，百韜略城是過聖誕節的。且不只過，還每年都辦活動。從節前一個月惜夫就開始規劃與安排，更親手寫了邀請卡讓鬼谷晏送到山頭上，亭裡四個人四張卡一個也不漏，以略城城主夫人身分，邀請兄長諸位前輩前來與略城眾人一同享樂。
寵溺的揉著鬼谷晏的頭髮，擎海潮一邊哼了聲說小妹都親手寫了卡片邀請做哥哥的怎麼可能不去，一邊給亭裡另外三人幾個充滿警告意味的瞪視，三人也只能連忙應聲說會去當然會去真期待啊，送走了達成任務蹦蹦跳跳離開的世侄。
北海鯨專業傲嬌十幾年，每年都來這麼一齣也都習慣了。
千鍾少在擎海潮背後偷叨叨，聳了聳肩。
／
不過說真的，白塵子有點懵。
略城的聖誕節慶祝會與其他地方的慶祝方式沒什麼不同，一樣有超大聖誕樹、各式裝飾、音樂與美味食物，惜夫送來的邀請卡上頗貼心的附註了當日活動行程表，不外乎佳賓致詞（這個排在最前面，惜夫備註了兄長可以晚點來沒關係）才藝表演、煙火秀、舞會跟交換禮物，也是頗有心思。
百韜略城作為中原苦境上一方之要，與其他組織團體必要的社交禮節白塵子是懂，那些精采表演除了給略城裡的人民一個熱鬧，同時也算是展現自己的資源價值給外面的人看。揀角喫毛翻著活動介紹顯然對其中自助式美食吧頗有興趣，這下已經跟千鍾少規畫起到時候該從哪開始吃起比較好。擎海潮難得到略城走了一趟後回來看見他三個好友，問了句你們交換禮物準備得怎樣？
千鍾少二話不說從桌子底下翻出了一醰陳年好酒，完全無視擎海潮嫌棄的表情；揀角喫毛手上破碗一翻雙手一攤，意思是什麼挺明顯了。擎海潮懶得理那倆，轉頭看著一旁莫名有些發呆的白塵子，語氣嚴肅的說了句：用心準備，可別給我家惜夫丟臉。
說完北海鯨就一甩羽氅去雪崖聽簫了。白塵子一臉呆然轉為一臉驚恐，回過頭對他另外兩個好友抗議道這什麼意思為什麼雪簫只盯我啊？！
千鍾少聳了聳肩，揀角喫毛搖了搖頭，兩人一同伸出手拍拍白塵子的肩給予支持鼓勵。
／
黑枒君是真的懵了。
出生到現在還沒玩過交換禮物的人本來參考了千鍾少，打算買點高級茶葉當作禮物就過關，但現在被擎海潮這麼一搞，頓時莫名有些慌了起來。蒐集各種「交換禮物送什麼才比較不會失禮」的資訊後仍得不出結論，決定打電話求救。
接到黑枒君用緊急通訊方式來電的無執相聽完問題，沉默了快五分鐘有，沉默到黑枒君都開始思考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衝動了小執是不是覺得我很智障啊他該不會放置我的通話其實根本不在位置上了吧，好不容易才聽到無執相那邊回了一句：黑枒，看來你過得挺有情趣的嘛。
什麼情趣啊黑枒君都快哭了。小執啊好兄弟啊你可別見死不救，雪簫都那麼說了，我到底該送什麼禮物才能顯得高尚大方有格調，不會給他家惜夫失面子，我怕我過不了這關後面就不用玩了，你說這雪簫為什麼要這樣整我這臭鯨魚啥心態啊。
無執相沒理他，那端又沉默了三十秒左右，最後平淡的回答交換禮物大概就是個慷慨分享的概念吧，交換彼此的心意啥的，黑枒你就以你自己的心意去準備吧別那麼緊張。
黑枒君說啊？
無執相說，我的意思是，你就以什麼樣的禮物你自己收到會高興的想法去準備吧——或是，說到這無執相莫名停頓了一下，又隔了快二十秒後才開口：
以「你最想送禮的那個人收到什麼會喜歡」的想法去準備吧。
黑枒君說欸？
無執相掛了他的電話。話筒那端傳來刺耳的嘟嘟聲。
／
聖誕節活動這天，擎海潮直到活動都進行了三分之一才到略城來。城裡最大的那個廣場現在掛滿了各種裝飾、各色燈飾在夜色下閃爍出如星光一般的效果，一邊擺了好幾排的長桌，上頭放滿各種點心食物與飲料，旁邊便是可以讓人們坐下用餐的桌椅，千鍾少跟揀角喫毛已經在那搶了個位置對他招手。廣場正中央有一棵巨大的聖誕樹，下面堆著各式各樣包裝好的禮物，小鬼頭跟鬼谷晏在那邊看似幫忙整理，實際上可能是垂涎。另一側舞台上有樂團表演，惜夫穿越過人群，朝著她的兄長走來。
城主夫人今天經過一番打扮，頗為艷麗動人，在兄長的稱讚下露出了害羞的笑容。遠遠舞台邊鬼谷藏龍與擎海潮對上視線，做了個行禮招呼的姿勢，卻只見擎海潮一臉嫌棄的撇開了臉，一點都不給面子，但也只能無奈苦笑。
打過招呼後惜夫得回去招待其他貴客，讓擎海潮自己去逛。也沒啥好逛所以打算去跟友人們會合的擎海潮在路過聖誕樹中途發現了白塵子，正仰著頭看著最高處的那顆星星，神情莫名專注，燈光在那雙墨綠色的眼裡閃爍，明亮得彷彿像個孩子。
想起這友人曾跟他提過故鄉沒有過節傳統這件事，擎海潮難得心情好的笑了聲，也不過去打擾，逕自的走了。
／
整個活動進行流程進行得很順利——擎海潮、千鍾少、揀角喫毛與後來也來會合的白塵子簡直全程就都坐在用餐區沒挪窩過，參與度極低——總之來到了最後一個項目：交換禮物大會。
有帶禮物參與的人在來的時候便都接受過引導：將禮物登記編號過，放到聖誕樹下邊，同時拿了另外一張號碼牌，屆時會用抽籤方式決定拿到哪一份禮物，若抽到自己的號碼就重來。說起來參與度是挺踴躍的，禮物在樹下堆得像個小山，鬼谷藏龍這回已經走到樹下準備開始抽籤與叫號，一旁玉權臣、列鴻缺與劫隨、小鬼頭父子倆給予協助。
很快的，眾人都拿到了自己換到的那份禮物，有的稀奇有趣，有的貴重精緻，一時間拆禮物的人們驚呼聲此起彼落，到處都是笑聲。千鍾少那醰酒居然是鬼谷晏抽到的，豪少似乎挺喜歡，馬上抱著跑去找艷無雙分享，鬼谷藏龍表情有點微妙。先前號稱不會帶禮物的揀角喫毛居然也偷偷送了份手工木雕飾品，換頂毛帽子回來，剛好擋住光禿禿的頭頂，被幾個損友笑了好一會。
白塵子不急著拆自己抽到的那份禮物，而是先在人群中悠逛著，觀察其他人拆禮物時的表情，也是頗有趣。走著走著就碰上了似乎也同樣在瞎逛的擎海潮，看見對方手上的箱子卻是一愣。而擎海潮態度坦然的，直接就走過來向他道謝。
看著那顯然已經拆過、毫無裝飾也全無特色的素色紙盒，白塵子問「你怎麼知道是我送的」這話時的表情簡直呆得可以。擎海潮哼了聲，打開盒子拿出裡面那個被層層保護起來的老岩泥茶壺，說想也知道只有你會在交換禮物時送這種東西。
淺土色的壺身有著花紋般的泥土顆粒，一側還有幾蕊梅點圖案裝飾，頗為素雅。擎海潮獻寶般的把壺在送禮者的面前轉了一圈後收起，說這壺看上去還不錯，我蠻喜歡的。
白塵子又呆了一陣才回過神，問到說這麼剛好啊我的就被你給抽到，那你的呢？擎海潮頓時變了臉色，指了指在不遠處的鬼谷藏龍，略城城主剛好從盒子裡取出一個看起來頗精緻的虎鯨水晶飾品，同時看見擎海潮的表情，一下子有點尷尬，惜夫在一旁掩嘴偷笑，笑得肩膀都在抖了。
擎海潮哼了聲，轉了回來。白塵子視線仍落在那方，露出笑容說這也挺剛好的啊，那飾品挺好看的城主運氣真好，隨即感受到自己手上的盒子被敲了兩下。白塵子困惑的回過頭，只見擎海潮又指了指他手上現正抱著的黑色紙盒，說：還有這個。
白塵子一陣錯愕。擎海潮聳聳肩說，惜夫又沒說一個人只能準備一份禮物。你還沒拆？不拆開來看裡面是什麼嗎？
總覺得擎海潮的語氣裡充滿了難得一見的惡趣味。回過神的白塵子用極為困惑的眼神看了友人一眼，才在友人催促的眼光下開了盒子。盒子裡裝著一件白色的毛料披肩，看上去似乎跟擎海潮的羽氅是同一牌子，觸感極佳，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貨。
白塵子摸了兩下就又開始發呆了，今天這一連下來幾齣顯然對他衝擊挺大，擎海潮欣賞了一陣他這向來精明的友人難得的表情，頗感有趣，甚至心情大好得有那心思幫白塵子把披肩拿出來，直接蓋到對方身上。
看上去還蠻適合你的。擎海潮說。這料子穿起來很暖，我雪崖那總是冷，你就穿著吧。
／
鬼谷晏跟小鬼頭躲在聖誕樹後面看了一陣，跑去找惜夫。還想說娘親您做什麼要我幫忙注意大舅跟白塵前輩的禮物是哪個，這算是作弊吧。不過大舅看上去很開心啊，這樣好像也挺不錯的，等等應該還可以再跟大舅撒嬌要禮物吧。
惜夫人輕輕敲了自己兒子的腦袋一下：真是的。
／
白塵子這次之後對聖誕節改觀了。
雖然還是覺得這是個「鋪張浪費，喧嘩矯情，浪費資源」的日子，但……
偶爾為之，也挺不錯的。
--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