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鴻信跟霓裳
※ 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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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鴻信偶然的感受到了一陣冷風。
他人在房裡,在面陽那一側,日光透過了窗櫺縫隙,被紙糊模糊了輪廓,落在手中的書頁上頭,有著隱隱的花樣。另外一側的半個房間攏在陰影之中,昏暗之間仍能清晰看見一切事物輪廓,最角落那扇窗戶小幅度的擺動著。他瞇起了金色的眼,羽國人的視力一向很好。
羽國風總是冷,清晰凜冽而銳利,宛如質地純粹被擦得透徹的琉璃。上官鴻信放下了手中的書卷,以相當悠閒的姿態走到那扇沒被關緊的窗前,那一塊被切成矩形的天是蒼藍的,如此時的風勢相似。卡榫在搖晃間隱約有著摩擦聲,上官鴻信用手撐著窗緣往外一瞧,果然在外頭長廊上看見把自己晾在那的小小鳥。
「霓裳公——主——。」在某兩個字上加強了語氣,有著"雁王"封號的年輕領主語氣裡盡是無可奈何,「我看見妳了。」
小小鳥兒回過頭,一點都沒有偷溜被抓到該有的態度,反而還燦爛的笑了:「阿兄你看,下雪了。」
上官鴻信朝著霓裳公主所指的方向看去,天際蒼藍如洗,卻確實落下了隱隱發亮的白,細細碎碎,一晃眼就要消失在空氣之中。要說是雪還真有點抬舉了,比起雪花,那更只似曇花一現的冰霜,然而這一點都不能影響小小鳥兒的興致,小公主攀著欄杆,朝著外頭拼命伸長自己藕白的手,要去接那些細碎的碎屑。
還能怎麼辦?上官鴻信也只能跟著從窗戶爬出去,從後面攬住了霓裳的腰,讓她能站得更穩,也避免她一個不小心就摔出去,這樓台可是很高的。
霜雪一碰到皮膚的溫度就化了,最後只在公主的手心上頭留下一層細碎水花,沁涼寒冷。上官鴻信站在她後面忍耐了一刻鐘左右,還是忍不住伸手,幫霓裳公主把袖口拉好,質地輕盈的布料蓋住了整隻手掌。
霓裳公主看著他,他一臉嚴肅:「妳風寒初癒。」
小小鳥兒鼻子都皺起來了:「那都半旬前的事了!」
「看妳手多冰,進屋去。」此時的雁王完全無法講道理。
兄妹倆互助合作的從窗戶爬回去,回到有著溫暖陽光照耀的那半邊房間。上官鴻信坐回原來的位置,拿起原來的那本書,從中斷的地方重新讀起,霓裳公主坐在他的對面,端坐於椅上讓她兩隻腳只夠腳尖觸地,踢踢晃晃,手裡則捧著兄長不由分說塞給她的熱茶,水霧冉冉。
「阿兄。」
「嗯?」
「下雪了,那翛雲崖那棵樹的花該開了,對不?」
「我帶妳去。」
「唔?」
霓裳公主在茶杯後面眨了眨眼,上官鴻信從書頁之間抬頭,看見小小鳥兒臉上促狹的笑意,忍不住嘆了口氣,卻也跟著笑了。
「說不行妳也會自己跑去吧,我帶妳去。」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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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國的風總是寒。高地稀薄的空氣讓風勢更為割人銳利,彷彿薄得透明的冰霜。天高地遠,天際蒼藍如洗,卻隱隱落著白色細碎霜雪,像是雛鳥抖落的絨羽。
空氣是如此清澈,整個霓霞之地卻仍壟罩在揮之不去的血腥腐臭之中,冰晶落地之後便融入紅黑色的腐土,成了一片一但踏入就深陷其中的泥沼。
上官鴻信站在崖上,身邊滿是被戰火吻過之後的焦黑土壤,荒涼土地上有棵樹被攔腰折斷,隨著野火燒成了一堆黑炭。他身上蓋著上好的羽氅,擋住冰冷風勢也蓋過身上那些仍緩緩滲出濃血的傷口,他身後似乎有人走來,低頭恭敬的喚著:「雁王。」
他沒回過頭,金色的眼如清澈琉璃,有赤色光芒隱隱閃動,後方跟上的士兵僕役對他的不為所動感到困惑,躊躇著是否要再出聲提醒。
但他沒讓士兵們困擾太久,便安靜下令:「走吧。」
「王上……」那小兵不太明白。
「走吧。」
年輕的王者安靜的回過頭,「這裡太冷,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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